雅间门再次被拉开的时候,一个穿着身黑色大衣,头戴毛呢礼帽,身形干瘦的老人一步步从门外走了进来。顾铁云认出这个人正是林政今早给他看的照片上的那个大岛次一郎。
“冒昧打扰各位用餐,请多担待。”大岛次一郎用生硬的中国话说着,缓缓摘下头上的礼帽,对着屋里一个方向那里,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我就是陈知诚,你要见我。”陈知诚坐在椅子里没有站起,转过头冷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大岛次一郎。
“我能否坐下来喝一杯酒暖暖身子。”大岛次一郎指着老伍离开的座位,有些抱歉地说,“今天早上我刚刚知道自己的女儿走了,难过得一天没有吃饭,现在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。”
陈知诚与顾铁云对视一眼,顾铁云轻轻点头,看向大岛次一郎,指着身边老伍的座位,轻声说,“请坐。”
“打扰了。”大岛次一郎对着顾铁云微微弯了弯腰,走过去坐下,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在自己面前的酒盅上倒满了酒,端起来一饮而尽,放下酒盅,眼圈就又红了。
“大岛先生,你可以说了,为什么要来见我?”陈知诚冷声问道。
“是一个父亲为了完成已故女儿最后的愿望。”大岛次一郎重重点了点头,缓缓伸手到怀里摸出一副老花眼镜戴上,又拿出一张折得整齐的信纸轻轻打开,刚刚轻声读了几行字,就泣不成声,摘下眼镜,看向陈知诚,“陈先生一定见过我的女儿,大岛美惠,哦,你们肯定知道她另一个名字,千叶美惠,千叶是我太太娘家的姓,她之前很生我的气,不愿意用我的姓了,就让自己叫千叶美惠。”
“老鬼子,你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,有话赶快说!”范筱菁坐在一边,不耐烦地喊了一句。
“这位一定是范筱菁小姐吧,我很抱歉您的几位同学都死在宪兵队的刑讯室里,但那个悲惨的年代已经过去,贵党对我们这些日本人也有了宽大的政策,要不我今天也不可能就这么安全地坐在这里。”大岛次一郎脸上没有半点不快,对着范筱菁也微微欠了欠身子。
“你怎么知道。。。”范筱菁瞪大眼睛,死死盯着大岛次一郎,欲言又止。
见到饭桌上几个人疑惑的目光看向范筱菁,顾铁云看向大岛次一郎的目光也冷了下去,“大岛先生,看来这次回到中国见了很多人,也听到了很多事情。”
大岛次一郎没有理会顾铁云话里的讥讽,反倒是对着顾铁云微微笑了笑,“今天见到顾科长,让我想起四年前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,我和令兄一见如故,当时很钦慕他的人才,请他去北平寻找美惠。可惜令兄走得太早,我在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缘分见到他了。”
又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呆若木鸡的孟小七,“这位一定是孟小七,说起来,你还要感谢我,当年你在我老龙头屯的宅子里,我可是特地交代了老村长让他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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